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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5-03-30 20:48 浏览: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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仲夏是一丛躲在草地绿茵中幼稚但生机富裕的野草果,苹果园内繁花似锦,树林边际紫罗兰害羞吐艳,地步里的雏菊顶风动摇,这十足预见着夏季行将光临。腿儿悠长的马驹在牧场上追赶奔驰,分散清香的第一批草料等着打捆,地里的垄沟仍旧犁得又直又深。仲夏是雪水清洗后的天际,其光彩有如日日变革的小山坡上很多淡绿的绿荫。 淡薄以聪明,宁靖以至远。淡薄的人看山是山,看水是水。淡薄是一种老练的心智。淡薄是一种素白的美,不留陈迹,不无稽,心清如莲。拥一颗如素的凡是心,放下执念,走出尘事繁冗的牵绊,是一种行至水穷处,做看云起时的洒脱,是一种洒脱于名利物资之上的潇洒。 />故乡落了大雪。父亲说有三四寸厚,我欢欣鼓舞地短给人知:我家落雪,有一尺深。友人简直是鄙夷地回复:又胡说了。一尺深?不信!怎么不信?就有三四寸深。瞧瞧,瞧瞧,又成三四寸了不是?我默然,片刻大悟:一尺,原来是十寸,不是三寸也。今年南方多雪。湖南,浙江,湖北,山东,江苏,处处听说有雪。“丰年好大雪,珍珠如土金如铁”,几乎是十几年不曾听说有此盛况了,冬天一年追着一年地暖,我死心塌地地守在江南更南处,比起当地人来,我哔竟算是自小打雪堆里过来的了。常常听人说:北方的雪是粉末子,虽然动不动就是一尺两尺,人踩着陷下去也无妨,松软的一团,拍打拍打就好了。不象江南的雪沾身即湿。北方的雪是经日不化,江南的雪过了一天就该融了,化雪天气尤其阴冷。我幼时极讨厌雪天。而幼时的故乡,偏又多雪。每年至少得下上数场吧。学校的石凳子上积起一寸来厚的雪,下课铃一响,大家争着跑出去搓雪团,有个女同学姓夏,脸皮白皙得脆薄,给雪光一映,浮着淡淡的红晕,她是独生女,冬天穿一件淡黄色的罩衫,也是很薄的,站在雪地里,整个人象是雨过天青的越胎。她生得不美,惟这脆薄的感觉,却有“吹弹得破”之致。她的名字我至今尚记得。我那时侯大概粗糙得象大碗茶瓷吧。手脚皱裂,握拳常如馒头,五爪甚至不能合拢。看别人伸出来的手,即使是男生,也是雪白娇嫩,我自愧不如。不知为何那样怕冷,全身罩在密密麻麻的棉絮里,也还是觉得冷风刺骨,那些雪,手伸进去是冰的,我全无打雪仗的兴致。这样的雪一直下到初中,高中。落雪清晨骑在冰滑的路上,深感绝望:这种朝七晚五,手脚开裂的日子要过一辈子吧?但那时侯,春天很长,夏天有满墙的喇叭花,秋天有惊雷,暴雨,落叶满城。雪天不知从几时起就少了。有一年也是鹅毛大雪,却是在离家之后的某个春节,有邂逅相逢的惊讶和意外。雪是在夜里下的,清早拉开窗帘,雪片扑面而来,真个有鹅毛般大!对面的平屋,瓦片上覆着薄薄一层白,霜上积雪,看起来黑白分明。我在屋子里未及开灯,外头极亮,屋内极黑。外头极冷,屋内极暖。我没有出去看雪。那一年我回家时,正是心绪怔忡,脸贴在窗玻璃上,但觉这样的极冷与极暖,极黑与极白,仿佛不该是世间所有,心头一动摇,想起不明种种,有点恍惚。一晃,许多年过去。心头仍有未生茧的地方,一触,便象那个冬日看雪的少年,时有怔忡。我原以为,茧已经密密合拢了的。自那以后,就没有再见过那样铺天盖地的雪。旧小说或者武侠中,常常是:一地雪色里,一或两三锦裘快马,纵驰如飞。雪光清冷,四下阗然无声。我纵羡慕,想从前将来,都不会有这样的纵驰经验,惟记得偌大雪城中,曾有三个幼小的身影,跟在一个中年妇女身后,绕着环城路漫跑,以发散喝了参须汤后的药力。那个最小的孩子,身体曾经最为病弱。其时,雪光清冷,四下阗然无声。今年,去了一趟北京,一趟东北,一趟海螺沟。海螺沟是经年积雪,索道滑过冰川时,整个人被四处的雪映得麻木了,已经不觉得那是伸手可触的,有着生命力的雪,满眼皆白,仿佛它天然如此。入冬以后,偶尔关心北京与东北的天气,十七日,依依说:今冬初雪,听了不免有些惆怅,满眼幻出倾城的雪色来。京畿道上梅初白,不记当时缓缓行。江北江南,所有的雪城,离我都是一样迢遥。 Cobain在遗书中说,这是一个饱经沧桑的傻子发出的声音,他其实更愿做个柔弱而孩子气的诉苦人。John 这个冬天仍旧很美,白雪的素雅,清洗着功夫的门楼,功夫的钟声,虽在冬日里又被敲响一回,但重情的尘世,却是让人恋恋不舍,枕着冬月的淡光,看时间里那灿烂的星斗,扒拉时间里的琴弦,仍旧会奏响生掷中那空灵的清音。
